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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4 章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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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它的鼻息吹得胡子晃悠不斷,一上,一下,一上,一下。

在心裏這麽數了多遍,最後嘆了口氣,終覺無趣。

忽聽屋外雨打朱窗聲,我疑怪,上前幾步,將手探出窗外,手心涼涼一片,原是一場遲來的春雨。

我想,這春是真正來了。

坐在紅木的圓桌旁始終覺得乏味,我只好起身步出庭院。

身上落了好些水珠,門外周徽竟已備好傘迎接我。

“雨天路滑,不如由屬下為姑娘領路可好?”他朝我作了個揖,擡手展開一把淺藍色的油紙傘,恭恭敬敬地站在我左手邊,又道,“姑娘是欲往何處?”

他這是一直守在門外?倒的確是辛苦他了。

但我看他恭敬,也不客氣,歡快回道,“去看看你們家少主。”

聞言他身形頓了頓,半晌,道,“姑娘隨我往前走……”

我忙跟上。

泥水在匆忙間也在我新換上的襦裙裙角上濺上幾點。

蘇奕安那方先要步過依水築門前的鵝卵石小道,我在周徽身旁走得不急不緩,腳上是一雙平薄的繡花鞋,雨水將鞋底浸濕,分明是凹凸不平的路,我踏著卻無甚知覺,只能借著路上石雕裏的油燈看得腳下的分明。

沿著鵝卵石小道進了一片竹林,隱隱傳來一陣陣落葉的聲音,我擡首看向周徽,“這是怎的?”

他神色嚴肅,察覺到我的目光後他緩緩道,“少主只要在山莊裏,每日都會到竹林裏練劍,無論春秋,也無論晴雨,練滿三個時辰即止。”

“他這不是負著傷麽?”我語畢疾步走向聲音源頭。

春雨本該潤物細無聲,現下覺得卻砸在我身上生疼。

不就是一場毛毛細雨,可看著蘇奕安心裏泛起的疼痛那麽徹底。不管是習慣還是原則,到底哪一個原因足夠他帶傷練劍,在竹林裏不斷飛轉,騰起,出劍...

烏雲聚攏,繁星不再明月卻依舊,將他臉上的冷色照得完全,他那如同神祗的五官,合著他的一舉一動都在我心底泛起一層層漣漪。

於是,我跑上前,大喊道,“別練了,下雨了!”

他恍若未覺,固執地重覆那一招一式,削落多少新生的竹葉。

我眉間已然攏起,我一躍上前,站到他跟前,雙手合十,包住了劍尖。

月光投下,似有液體從我手中流下,我卻毫無痛覺,只直直望進蘇奕安冷然的眼瞳裏,他眼睛光芒閃爍著,我看不出他是驚是怒,道,“你傷口該裂開了。”

只是陳述著一個事實的語氣,然後看著他驟然將劍插入泥土裏,單膝跪下,嘴角有血絲溢出。遠處的周徽見狀速度飛快地越到我跟前,扶住了蘇奕安。

我的手未觸碰到他便被揮開,他神色冷然道,“姑娘,天色不早,您還是盡早回依水築歇息罷。”

周徽聞言便將油紙傘遞予我,我卻一把揮開。傘落到地上,被風吹得旋了幾個圈。

春雨依舊。

“蘇奕安,你當真不認得我麽?你當我是迷戀上你家財和你容貌的俗女子麽?你當我是假他人名義來騙取你好處的麽?”我推開欲阻止我上前的周徽,俯身雙手擡起他的臉,逼他直視我,“你看看啊,看看我是誰!你忘記麗水一別麽?忘記客棧的相救麽?忘記你給我玉佩了麽?”

我激動異常,心痛異常,卻流不出淚。我感謝老天的雨,讓我可以將雨當做宣洩的淚水,“你一定覺得我是瘋子罷!莫名起面要你認出我,我和本來的我如何能等同呢?呵呵。”我笑著,雨水如同我眼睛的宣洩。

良久,他單手用長指撚住我的手腕,便拿開了我的手,道,“姑娘,請自重。”

請自重,請自重...

我瞬間腦海裏都是這五個字,“姑娘,請自重”。

哦,他叫我自重。

終是沒認出我來,盡管我將稀少的往事一件件羅列出來,卻依舊蒼白得無說服力,無法說服他承認我是李凡夙的事實。

雨漸漸停止,我看著他一人往竹林外緩慢走去,轉頭對周徽道,“周大哥,你隨他去罷,我是曉得回去的路的。”

他聞言向我頷首做了個揖,語氣裏飽含同情道,“那麽屬下便先行一步,安排好少主的事後屬下必定回來聽候吩咐。”

看著他們的身影淡出我的視線,身後有腳步聲漸漸傳來,我轉頭一看,竟是蘇家的夫人,身邊跟了一名眉目清淡的婢女,站得筆直。婢女手邊還提著一把素色的油紙傘。她們許是看到了。哦,真教我難為情。我自嘲笑笑,便走上前向她福了福身子。

“牡丹姑娘怎麽淋得渾身濕透了?”她故作驚疑,眼睛瞧見我捂著的手,又道,“姑娘你這手,是受傷了?”蘇涵隱走到我跟前,厚實的手掌取出執手小心翼翼地為我拭去手上的血漬,輕聲道,“這兒怎的刮傷了……”言罷她回頭對身旁的婢女厲色道,“你楞著作甚,還不將藥取來送到依水築去!”

婢女聞言驚恐地福身,匆匆應了聲“是”便急急走開了。

我受寵若驚,忙道,“一點小傷,不礙事的......”

她嫣然一笑挽過我的手,柔聲道,“這外頭更深露重,牡丹姑娘不妨請我到依水築坐坐?”

“哦,是晚輩疏忽了。夫人快隨晚輩來吧。”我輕輕將手從她臂彎裏抽開,邊道,“晚輩衣裳盡濕,夫人切莫沾染到濕氣才好。”

她聞言牽唇一笑,“牡丹你倒是客氣的很,我身為習武之人,自是不拘此等小節,衣服濕了,換了便是。”

我聞言只好回道,“那既是如此,”我扶住她,“夫人快隨晚輩回去罷,雨後濕氣重,夫人別要著涼了。”

“姑娘看來十分懂得禮數,想必家中教養甚好。但靖朝哪家姑娘長得如此傾國傾城的,真真未聽得過呢!”她說著笑容自歲數高了依舊妍麗的容貌浮現。

我驀地想起我早逝的娘親廖朔,若是她此刻尚在世間,容貌必定不遜色於蘇涵隱。

“夫人謬讚。家母早逝,禮數這些自是為人處世必需。”我垂首道。

她聞言不再說什麽,我們便這樣沈默地走了一小段路。

快到依水築時,她卻開口了,“塵兒自幼習武,我與他那早逝的爹對他很是苛刻,這本是家族無奈。我們三代皆是為朝廷做事,我瞧著牡丹你慧根內斂,雖面上是不懂得,但姑娘既是入住了這煙嵋山莊,這其中乾坤姑娘必定心中自有定論。”

聞言我一怔,卻只能沈默,不知作何回答的好。

“為人父母的,只是希望兒女一生順坦的好,蘇家家底厚大,我自不必求他要升官發達亦或是娶個名門閨秀之類的。習武之人,心中所求自然從簡。”她一言一語,都是對蘇奕安現況深深的憂慮,聞其此言,我忽而又不知她語意何處了。

我來歷不明,她亦是可知,以她的身份地位,怎會縱容我跟在蘇奕安身邊?

那名婢女已在門口等候,跨過門檻,恰見大白伏在屋外等著我。

大白一見我便十分歡快。蘇涵隱看著它很是喜歡,“這小狗兒看來真是十分有靈性。這一路來它必定幫了塵兒不少罷!”她說著頗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,教我脊背不由得毛毛然起來,她看著真是像極了洞悉一切的模樣。

坐下擡手再看時,手心的傷口已然不見。

我和蘇涵隱俱是一怔。

我驚恐非常,但願她不會覺得我是怪物便好了。

但她眉毛單挑,若有所思,不出片刻她轉而一拍大腿道,“瞧,我這老了便眼花。這手分明是完好的樣子。哎哎,老了啊。”

我一楞,那婢女分明也是不解的神情,但一看蘇涵隱,半啟的唇便閉上了。

“這.......”我卻是窘迫異常,妖對凡器受的傷恢覆力超強。我只好道,“白讓夫人擔心了,晚輩差點忘記,方才在屋裏玩脂粉來的,抹得手都紅了,教夫人誤會了。”

蘇涵隱聞言一楞,忽而哈哈大笑,“牡丹,沒想到你竟有這等嗜好,真是招人喜歡得緊。”

我聞言嘴角微抽,真是多此一言,“夫人謬讚了。”

“罷了,時候不早,我要回去歇息了。”她起身,那婢女隨即跟著她步出去。

我聞言垂首,恭敬將她送出門。

看著她離開,約摸她早就決定晚上要來會一會我,因這打探的心思擺明在那。現下我終覺她對一切都了然於胸,教人掩藏不得。

大白躺倒榻上又睡著了,門外月光如霜襲地,我開始想,汴州那的卯鎮,藺長歡面對也許變得忽然對他殷勤幾分的“李凡夙”,是否同蘇奕安一般無所覺,帶著她回京去?

但這些我現在不得而知,總有一天,一切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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